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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59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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電話那頭,賀燕給寧雅下了指示:“你去跟那個警察聊一聊,打聽打聽他們現在是什麽情況。”

寧雅有些慌:“要打聽什麽?我不知道怎麽問。而且他們現在在臥室裏頭,我沒法搭上話的。”

“你不是在做飯嗎?他們總要出來的。你擺菜上桌叫他們吃飯不就能搭上話了。這還要教嗎。”賀燕說話很有威嚴感,“你就問警察為什麽要到顧寒山家,你覺得好奇,因為顧寒山不接待客人的。”

寧雅猶豫:“這個……”她想了想,道:“對了,顧寒山受傷了,她腿上和額頭上都有傷,綁著繃帶。也許是因為這個警察才來的。我覺得我要是問了,也打聽不到什麽。”

“受傷了?怎麽受傷的?”

“不知道。”寧雅道,“我一進門看到警察在,嚇了一跳,就沒敢問。”

“去問問。”賀燕道,“這個問題沒什麽難的吧?她告訴你怎麽受傷的,你再順著往下問,就能問到他們在查什麽,目前什麽進展。”

“這些算調查機密嗎?警察不會說的。”

“讓你問顧寒山啊。顧寒山只要樂意,沒什麽不敢說的。”

寧雅沒馬上答應。

賀燕道:“機會難得,今天正好有問話的條件,如果能問出來有用的東西,我馬上給你加一千塊。”

“那行吧。”寧雅終於應了。

“還有。”賀燕道,“如果一會他們出來,在客廳聊天,你把手機放旁邊錄一下,我聽聽他們在一起都說些什麽。”

“啊?這個……”

“就是把手機設成錄音,然後把屏幕休眠,放到一邊就好。做得自然一點,他們不會察覺的。”

“可是,那是警察。”

“你打掃衛生,擦一擦櫃子,把手機忘在電視櫃上了,怎麽不行?合情合理。能錄多少是多少。我就隨便聽聽。”賀燕道,“你離開的時候,把手機拿走。今晚我們見個面,我聽一聽,當面給你付現金,然後錄音就刪掉,他們根本不會知道。而且這又不是什麽害人的事,就是打聽打聽情況,我也得防著點他們算計我,對不對?你幫了我,我會記得你的好的。你需要幫忙的時候,我也會幫忙的,何況我還給你錢。”

“我,我看看有沒有機會。”

“行。”

賀燕剛應聲,寧雅就聽到了臥室門的聲音,她趕緊道:“好了,我掛了。回頭再打給你。”

寧雅把手機放進口袋,火速轉身開始洗菜,手剛沾上水,就聽到廚房門口傳來了腳步聲。

寧雅拿著菜轉身,看到了向衡。

寧雅擠出笑容:“警官好。麻煩再等等,我做飯很快的。”

“沒事,不著急。”向衡打量著她。

“好的,好的。”寧雅轉身,繼續洗菜。

她豎著耳朵,沒聽到向衡離開。她緊張地動作有些僵硬,只好再轉過頭,看到向衡一直在觀察她,便沒話找話:“對了,顧寒山怎麽身上有傷,出了什麽事嗎?”

“今天她受到了襲擊,有人要殺她。”

“啪”的一聲,寧雅手裏的菜摔到地上。她恍過神來,手忙腳亂把菜撿了起來。

向衡道:“她沒事,醫生檢查了,沒大礙。”

寧雅把菜撿起來,扔回菜盆裏,好半天才問:“襲擊她的,是什麽人?”

“正在查。”向衡道。

寧雅不說話了。

向衡問她:“你知道顧寒山有什麽仇家嗎?”

寧雅忙搖頭。

“或者她惹了什麽麻煩,你知道嗎?”

“不知道。她很少跟我說話。”

“或者她家人,有什麽仇家或麻煩嗎?”

“我不知道。我只是個做家政的。”

向衡點點頭:“我猜也是。”他又問她:“你在顧寒山家做家政多長時間了?”

“以前做了三年。後來顧寒山住院,我就被辭了。然後上個禮拜,顧寒山來找我,我就又回來了。”寧雅小心答。

“那做了挺長時間了。”向衡道。

寧雅打開水龍頭,洗了洗手,緩了緩緊張情緒,關掉水龍頭後,這才答:“我不多問雇主家的事的。”

“沒事。顧寒山說要睡一會,我也沒事幹,就隨便聊聊。”

“好的。”寧雅擦了擦手,拘謹地站著。

“沒事,你繼續做你的事。”向衡安撫她。

寧雅勉強笑笑點頭,她從冰箱拿出雞翅和雞蛋。

向衡問她:“顧寒山很信任你吧?所以她找你回來。”

寧雅把雞翅解凍,答道:“她不太喜歡交際,不喜歡接觸陌生人,對熟人放心一些。”

“當初是顧亮雇的你,還是賀燕?”

“顧亮。”寧雅道:“顧先生雇的我。”

“他們一家人對你好嗎?”

“很好的。”

“顧亮是什麽樣的人?”向衡繼續問。

寧雅轉頭看看他,“顧先生挺嚴厲的,對做事的要求很高。平常非常忙,雷厲風行的樣子。看很多書,學識特別淵博。為人挺好的。”

“他嚴厲?平常罵人嗎?對你們這些做事的態度好嗎?”

寧雅斟酌了一下,答:“顧先生對我的工作是滿意的,所以我才能連著幹三年。”

“你的上一任呢,他家的家政,為什麽被辭,你知道嗎?”

“那人打聽顧寒山,還私下裏調侃她。”寧雅道:“顧先生不喜歡別人對顧寒山太好奇。”

“你知道顧寒山具體是什麽病嗎?”

寧雅停下手上的工作,問向衡:“為什麽問我?你想知道顧寒山的病,應該去找她的醫生。”

“我問過她的醫生,現在在問你。我得知道顧亮是不是真的信任你。”

寧雅有些警惕,但還是答:“就是孤獨癥的一種,叫什麽斯什麽伯的。”

“阿斯伯格綜合征。”

“對,好像就是這個。”寧雅道:“我來的時候顧先生就跟我說過,說顧寒山脾氣會怪一點,思考方式跟別人不一樣,讓我安靜做事,不要打擾她。如果有事就找他或者賀燕,不要問顧寒山。”

向衡再問:“顧亮和賀燕感情好嗎?”

寧雅緊張地捏起手指:“我覺得挺好的。”

“聽說他們經常吵架。”向衡若無其事地道。

“我那時候是兩天來一次,並不住在這兒,他們私底下怎樣我就不知道了。但我在這兒工作的時候,覺得他倆還挺好的。”

“那賀燕對顧寒山好嗎?”

“我覺得挺好的。”

“寧雅。”向衡喚寧雅的名字,他的語氣仍舊輕松,但給人的壓力完全不一樣了。“我是警察。雖然我跟你假客氣說隨便聊聊,但是你應該明白不是隨便聊聊的,對吧?”

寧雅一楞,說不出話。

“所以請不要對我說謊。我都會記著的。”

寧雅再捏了捏手指,緊張地道:“我沒有說謊。我在這裏的時候,看到的確實是他們一家人都挺好的。顧先生跟賀燕關系融洽,賀燕對顧寒山也不錯。雖然他們三個人說話都比較硬氣,有時候聽上去像是爭執,但他們沒發生過什麽沖突。他們一家,都是有修養的人。”

向衡看著她。

寧雅繼續道:“嗯,你認識顧寒山,跟她接觸過。那你應該知道的。顧寒山說話就是那樣冷冰冰的,好像對誰都不高興似的,但她其實就是那樣,沒什麽表情而已。她人其實不錯的,不難相處。所以我也習慣了他們交流的那種態度,我不覺得他們家裏有什麽矛盾。”

“好的。”向衡繼續問:“顧亮去世後,你被辭退了。後頭他們家人還有再跟你聯絡嗎?”

“沒有。”寧雅道:“賀燕和顧寒山跟我沒什麽私交。”

“就是說你跟她們任何一個都不是可以談心聊天的那種朋友關系。”

“對。我就是來做事的。”

“那麽顧寒山請你回來,賀燕知道嗎?”

寧雅被問得一噎,她張了張嘴,在否認和承認之間搖擺了一會,最後還是擔心警方能查出來,便道:“她知道的。”

“為什麽她會知道?”

寧雅緊張得楞了楞,道:“我們,聯系過。”

“顧寒山請你做事,你為什麽要跟賀燕聯系?”

“她是顧寒山的監護人啊。”寧雅腦子轉過來了:“我就是問問顧寒山的病是不是好了,我過來做事方不方便,有沒有問題。”寧雅暗暗提醒自己一定要跟賀燕對好口供。

“她的病沒好會有什麽問題?”

寧雅再一噎,而後道:“就是,我們□□的,總會顧慮安全。”

“你前面不是說顧寒山人挺好的,很好相處。你已經習慣她的交流方式。為什麽會覺得不安全?”

“我就是例行問一問,沒有覺得不安全。”寧雅差點無力招架,然後她想起來了:“那個,顧寒山被送精神病院的時候,確實挺暴力的。當時她還打傷了警察,你可以去查一查。我那時候被嚇到了。”

“好的。”向衡對她的辯解沒有深究,可寧雅答得很心虛,精神緊繃。

向衡突然再問:“你跟賀燕聯絡,她有對你提出什麽要求嗎?”

寧雅差點沒喘上氣。她覺得向衡緊盯著她的目光像是透視了一切,但她又覺得只是自己錯覺。

“我們就是簡單聊了幾句。她當然也會擔心顧寒山,讓我如果發現顧寒山有什麽情況可以告訴她。”

“今天顧寒山受傷了你會告訴她嗎?”

寧雅抓住了機會,問:“這不是什麽需要保密的事吧?可以告訴賀燕嗎?她跟我說的時候,我覺得她確實挺擔心顧寒山的。畢竟她一個人住,以前她從來沒有單獨一個人住過。她爸爸一直把她保護得很好。”

“可以告訴賀燕,這有什麽。”向衡答道。

寧雅頓時松了一口氣:“好的。”這樣應該沒人會懷疑她了。寧雅忽然覺得自己很笨。沒什麽好心虛的,賀燕就是顧寒山的監護人,有事告訴她很正常。

寧雅看著向衡,他看上去也沒什麽別的想法,還對她說:“那你忙吧,我去看看顧寒山。”

寧雅點頭應好,她看著向衡轉身,決定給賀燕打電話的時候告訴她,沒辦法偷偷錄音,這個警察問了很多問題,她不能引起他的懷疑。

向衡突然回頭,寧雅嚇了一跳。

向衡問她:“顧寒山今天被襲擊,和顧亮被人殺害,你覺得是同一個兇手嗎?”

寧雅僵在那裏,她結巴起來:“什,什麽?”

“顧寒山受襲擊,和顧亮被殺害,是同一個人幹的嗎?”

寧雅好半天找回聲音:“顧,顧先生被殺害?”

“依你對賀燕的了解,你覺得會是她嗎?”向衡盯著寧雅看。

寧雅搖頭,再搖頭:“我,不,我不覺得。”

“顧亮死後,顧寒山繼承了很多遺產吧?”

“我,我不知道。我不覺得顧先生很有錢。他家就是,有一點錢吧。”

向衡點點頭:“好的,我知道了。如果你有發現任何情況,你就告訴我,可以嗎?”

“好的。”寧雅趕緊答應。

“還有,你跟賀燕聯絡的過程中,如果她有提出什麽要求,或者你覺得她有可疑的地方,你也告訴我,好嗎?”向衡再道。

寧雅點頭:“沒問題。”

“謝謝你配合調查。”向衡這次說完,真的離開了廚房。

寧雅呆呆站了好一會。這才緩過神來繼續動手做菜。

———————

葛飛馳一臉嚴肅,滿頭大汗。

意欲謀殺顧寒山的出租車司機屍體已經運到法醫辦公室,葛飛馳著急確認死者身份,帶著李新武親自跑了一趟。

法醫辦公室主任郭義在,他已經幾天沒回家了。看到葛飛馳風風火火的樣子,他明知故問了一句:“這是第幾個了?”

“第四個。”葛飛馳皺著眉頭。

郭義給葛飛馳倒了杯水:“歇歇吧,喘口氣。”

“郭主任,我們這案子急,這個也給我們插個隊吧。”

“我們這兒所有人員都在加班了,能多快就驗多快。”

郭義那一臉倦容,黑眼圈掛著,葛飛馳也不知還能說啥。

“死四個了,是不是還有沒找到的?胡磊指甲裏的DNA……”

葛飛馳揉了把臉,點頭:“在查了。現在還有什麽新情況驗出來了嗎?”

郭義搖頭:“驗屍報告最快今晚,估計會非常晚。一出來我就發你,放心吧。”

正說著,一個小法醫過來敲門送文件:“主任,剛送來的死者,指紋確認身份了。”

郭義剛伸手要接,葛飛馳著急一把截過,郭義的手懸在半空,收回來了。

葛飛馳掃了一眼文件,匆匆道一句:“謝了,郭主任。我先走了。”

不待郭義應聲,葛飛馳便往外跑,一邊跑一邊打電話:“聶昊,知道他身份了,我把身份證號念給你,馬上調查他的住址、單位、人際關系、近段時間行蹤。”

被忘在郭義辦公室的李新武趕緊向郭義鞠個躬:“謝謝郭主任。”然後飛奔追上:“葛隊,葛隊,等等我。”

沒多久,向衡、羅以晨等人的手機都收到了信息。

張益,38歲,懷南縣人,已婚,育有一子。個體出租車司機,掛靠萬盛出租車公司管理。沒有前科,交通違章都很少。

葛飛馳通知大家,他們已經做好人員安排,前往張益居所和出租車公司進行調查取證。

接著葛飛馳又給向衡打電話,詢問顧寒山目前的狀況,如果身體沒大礙,希望向衡帶顧寒山到分局做筆錄。

向衡把顧寒山的傷情說了一下,嚴重倒是不嚴重,就是她現在睡著了。

葛飛馳在電話那頭沈默幾秒,也就是她是顧寒山,允許她這麽大牌。“那等她睡醒了,請她過來做個筆錄。”

——————

寧雅一邊做菜一邊伺機出入客廳,發現向衡都坐在沙發上,他一直在輕聲打電話,或者刷手機,也不知道在忙些什麽。

後來她找話題問:“顧寒山呢?”

向衡用下巴指指顧寒山房間方向:“睡著了。”他答完看了寧雅一眼。

那眼神有些犀利,寧雅心一慌,想假裝自然靠近向衡聊幾句的步子停了下來,只點頭應了一聲,趕緊轉身回廚房去了。

等寧雅飯菜都做好時,有個年輕男人上門。寧雅沒見過他。向衡跟這人很熟,他叫他“小方”,這個小方沒穿制服,但聽起來也是警察。

寧雅更不敢多說話,盡量把自己藏在廚房。但她也借機出出入入,小心觀察著他們,看這些警察在做什麽。

小方給向衡帶來了一個小小的旅行袋。向衡把旅行袋隨手放在了客廳的一角,只從裏面掏出部舊手機。然後寧雅看到向衡把顧寒山的手機卡拆了出來,裝到了他的那部舊手機裏。

裝好後向衡宣布:“好了,這下如果有人有急事找她,起碼能打通電話。”

向衡把手機放茶幾上,問寧雅:“顧寒山以前也這樣嗎?”

“什麽?”

“手機亂扔。”

“對。”寧雅點頭。“她很少用手機。有時候她爸出去了,她想找她爸才會用一用。”

“那別人找她呢?”

“沒人找她。”寧雅道,“如果她爸找她,手機沒人接,他爸會打賀燕的電話。顧寒山從來沒有一個人單獨呆過。”

向衡看著寧雅笑笑:“現在不一樣了。”

“嗯。”寧雅輕輕應了一聲,垂頭布置飯桌,把菜一盤盤擺好。

向衡看菜都好了,便對著臥室大吼一聲:“顧寒山,起來吃飯了。”

寧雅道:“她爸從來不喊她起來的。我給她留了一份菜了,等她醒了熱一熱就能吃。”

向衡道:“我又不是她爸。”正準備再大吼兩聲,寧雅又道:“她睡眠不好,很難睡著,有時吃藥都不管用。所以她爸從來不喊她。”

向衡吼到嗓子眼的聲音又咽回去了。她很難睡著嗎?剛才他明明眼睜睜看著她一秒就睡著了。

算了,不叫就不叫,讓她自然醒。

向衡問寧雅這家裏有沒有工具箱,寧雅給他找出來了。然後向衡就開始倒騰大門。他拆了舊門鎖,裝上新的。方中在一旁幫忙。

寧雅在一旁看著,忍不住道:“你還是等顧寒山起來再弄,問問她同不同意。”

“她同意。不信你問她。”向衡一句話把寧雅噎回來了。

向衡換好門鎖,對寧雅道:“顧寒山現在遇到了危險,所以得加強些防衛措施。不是針對你,請別介意。你手上的房門鑰匙沒用了,你扔了吧。”

寧雅剛要問,向衡又道:“如果需要你上門工作,你打顧寒山電話,家裏有人你再來。這也是為了你的安全考慮。如果歹徒潛伏在這屋裏,你上門容易遇害。”

寧雅又驚又疑,但還是點頭答應了。

向衡又道:“對了,賀燕手上是不是也有這屋子的鑰匙?你跟她聯絡的時候告訴她一聲,讓她也把鑰匙扔了吧。今後沒有顧寒山的允許,她進不來了。”

寧雅抿了抿唇,她感到了很大的壓力,猶豫兩秒,點頭答應了。

寧雅沒敢再多說話,她收拾了東西告辭。向衡問她:“要不要跟顧寒山打聲招呼?”

“不用。”寧雅道,“她醒著的時候也未必理睬別人的招呼。”

寧雅把舊鎖的鑰匙輕輕放在鞋櫃上,走了。

方中做了一個驚嘆的表情,指了指臥室門口:“這個姑娘這麽酷的嗎?”

向衡道:“別聽那個寧雅瞎說。她認識的顧寒山跟我認識的不是同一個。”

寧雅認識的顧寒山在顧亮去世之後就不存在了。現在這個是2.0版。

方中不在乎誰認識的是真的。他問:“你今晚要留在這兒嗎?”

“嗯。”向衡嚴肅臉。這種表情非常公事公辦。他也是迫不得已,為了履行警察保護市民的職責才打算睡客廳的。

“我跟你調班吧。”方中主動幫忙。“你白天還去派出所值班,總熬大夜不行。我跟老羅負責這案子,我們輪著來。我們還得調個女警來,咱們重案組沒有,要跟關隊說嗎?到時他會不會嘰嘰歪歪批評我們這樣不合規矩?或者你們派出所有沒有合適的?”

向衡:“……最合適的那個大著肚子。”

“哦,那等老羅來了跟他商量一下。”方中繼續道:“老羅晚上也得過來。他說他那邊查完了過來跟你匯報。”

向衡無語。行,很好,等顧寒山醒過來,發現自己家裏多出幾個物質,也不知道她什麽心情。

方中覺得自己溝通好了,他坐到餐桌前:“我可以吃嗎?”吃飽了好幹活。

向衡朝臥室走去:“我去看看她。”提前跟她打聲招呼吧。

臥室裏,顧寒山還在睡。她懷裏抱著個枕頭,身上的被子還是向衡幫她蓋的。

這姑娘真是用事實證明她在家裏能多有安全感。

一個認識不太久的男人,和一個嫌疑人在房間外頭都不能讓她警覺一點保持清醒,剛才他們在外頭又是裝鎖又是說話的,她也沒醒。這個家簡直就是她的堡壘。

向衡走到顧寒山床邊,她看上去睡得挺香的,臉窩在枕頭裏,睫毛長長的,頭發亂七八糟的散著。

還真是,挺漂亮的。

向衡看了一會,小聲喚她:“顧寒山。”

她沒動,但是仔細聽,能聽到小小聲的呼嚕聲。

向衡忍不住笑了。

向衡在床邊椅子上坐下,撐著下巴聽了一會顧寒山的鼾聲,見她真的沒有醒過來的樣子,便出去了。

方中還坐在餐桌前,向衡道:“等等她吧。”

方中:“……”進去了這麽久,還以為已經叫起來了。

“讓她體驗體驗正常人的禮節。”向衡道。

正常人什麽禮節?肚子餓的時候會堅強地等別人起床一起吃飯嗎?方中很想表示他羨慕不正常的人。

向衡勾勾手指,方中聽話地跟他一起去沙發上坐,遠離那些飯菜。

向衡對他道:“說說,剛才看出什麽問題來了。”

方中擺個苦瓜臉,不給飯吃,還要考試?

他看了看向衡,前任老大好像是認真的,便道:“那個保姆,挺可疑的。”

“哪裏可疑?”

“她表面上看很關心顧寒山,但其實並不真正在意顧寒山的安危。”方中道:“她又不認識我,但卻沒問我姓名和身份。”

“她有問必答,卻沒有要求看我證件。是個很容易鎮住,好控制的人。”向衡道。

方中點頭,繼續道:“顧寒山睡著了,她都沒有進去看過。也許不是睡著了,是死在裏面呢,那她也不知道。走的時候你問她要不要去打聲招呼,她竟然拒絕了。她沒有確認顧寒山的安危就走了。”

“對。”向衡當時就是故意問的。

“兩個陌生男人換掉了她雇主的門鎖,她雖然說了一句,但並沒有真正阻止。最起碼可以叫物業來看看。在這過程裏她沒有聯絡任何人,你說讓她通知賀燕,她也沒有打電話。她明明有正當理由馬上打個電話,打給任何人都行。她並沒有試圖保護顧寒山的心思。”

“沒錯。我讓她聯絡我,她答應了,但她都沒問我要號碼。她心不在焉,連敷衍都沒有用心。”

“難道她心虛?”方中問:“她在這事情裏頭也參了一腳嗎?”

“我們的嫌疑人可太多了。”向衡嘆氣。真的佩服顧寒山,人家一點不愁,鑰匙亂給,到處捅刀,生怕沒人暗殺她。

——————

翡翠居小區大門外。

寧雅一口氣走到外頭,越走越快。她沒有去車站,悶頭只管往前走,走到兩條腿有些疼,這才停下。她站在墻角裏,看著路邊的街燈亮起,一對情侶在她面前笑嘻嘻地跑過,一個帶孩子的大媽推著嬰兒車路過,還有各種各樣的人,衣著光鮮,神態愉悅。

寧雅看著他們,覺得沒了力氣,她靠在墻上,發了好一會的呆。她有些不能確定她現在是什麽處境。她很後悔,她不應該一時心軟就答應顧寒山回來照顧她。

明明事情已經過去了,她應該徹底忘掉,不該再跟顧寒山接觸。那個司機小楊警告過她,她答應得好好的,也執行了,但是顧寒山一上門,她又沖動了。

寧雅咬咬唇,顧家一向大方,顧寒山開口就是兩倍工錢,她聽到就心動了。她真的是,糊塗。看看現在她把自己卷進了什麽麻煩裏。

人人都想利用她,人人都逼迫她。

寧雅拿出手機,看了看微信,沒人給她消息。她刷了刷朋友圈,看到老公王川寧發的照片,那是一家卡拉OK的包房,王川寧和兩個朋友一個摟一個姑娘在唱歌,上面附的語句是:天未黑,已尋歡。後面是幾個大笑臉。

寧雅胃裏一陣翻滾。她把手機屏幕關掉,然後靠在圍墻上閉上眼睛。

她的人生為什麽會變成這樣。明明她這麽努力地工作,她這麽辛苦,這麽任勞任怨,這麽吃苦耐勞,為什麽還會這樣?

她明明是一個好人呀。

寧雅的手機信息聲音響了,她拿起一看,是個陌生號碼。上面寫著:“我是向衡,你答應有消息就告訴我,但你忘了問我要號碼。這是我的號碼,請保存。多謝。”

寧雅頓時像是被人狠狠刺了一下,心裏有種被打臉的難堪。她咬咬唇,把手機丟回包裏。過了一會她沒忍住,把手機拿出來,給向衡回覆了信息:“收到,謝謝向警官。有情況我一定第一時間向你通報。辦案辛苦了,我們保持聯絡。多謝。”

寧雅很用力的按著屏幕,一邊輸入文字一邊唾棄自己的虛偽。但她沒本事不搭理警察,她沒本事跟任何人撕破臉。她是個小人物,太小了。

回完信息,寧雅看到了下一條是自己發出的信息。她想向對方求助,但對方完全沒有回應。

這信息語句用詞比較偏激,當時她差點想跟王川寧拼了,但終究膽子太小。寧雅想起剛才王川寧的朋友圈,想起家裏的菜刀,她心虛地把這條信息刪掉。

寧雅猶豫了一會,再次撥打了這個號碼,但跟顧寒山來找她那晚一樣,話筒裏傳來提示音:您撥打的電話已關機。

寧雅皺著眉頭,心裏充滿了不安、憤怒與煩躁。剛掛掉這電話,忽然手機響了,她嚇了一跳。

是賀燕。

寧雅想了想,把電話接了起來。

賀燕問她:“工作完了嗎?”

“嗯,我在外頭了,正準備回家。”寧雅努力讓自己的聲音顯得有氣勢些。

“你探到消息了嗎?”賀燕非常爽快,直接進入正題。

寧雅深呼吸幾口氣,道:“我問到了。顧寒山今天遇到襲擊,有人要殺她。警察懷疑你是殺害顧先生的兇手,還懷疑你跟今天襲擊顧寒山的事有關。”

賀燕那邊沈默了幾秒:“是嗎?他們還挺有想像力的。”

寧雅問她:“是你幹的嗎?”

賀燕道:“當然不是。”

“行,那我知道了。警察還讓我幫著了解情況,如果你有可疑的地方就告訴他們。”

賀燕那邊又沈默兩秒,接著再問:“他們有掌握什麽情況嗎?”

“我沒問。”

賀燕道:“我們見個面吧。”

“今天不行。”寧雅道,“我家裏有事。過兩天吧,我這邊會幫你盯著情況,不會讓你的錢白花的。”

“好吧。”賀燕道,“但是要盡快,拖久了,消息就不值錢了。”

寧雅咬咬牙,道,“今天那個警察,向衡,他問了我很多問題,我得消化消化,我還要處理家事。你放心,顧寒山受傷了,我可以用關心她的借口聯絡她,我能打聽到消息。很快的。”

“好的。那我等著你。”

寧雅又道:“還有,警察把顧寒山的門鎖換了。”

“哦。”賀燕揚了揚調子。

寧雅聽得她的這個語調,心裏又有了幾分把握,她捏了捏手指,克制自己的緊張,道:“這些消息很重要,警察都在懷疑你了。”

“嗯。”賀燕等著她繼續說。

“所以……”寧雅頓了頓,“所以加一千塊不行。我要兩萬塊,現金。”

賀燕那邊沈默了。

寧雅捏緊手指,等了一會,忍不住道:“這價格很便宜了。你是嫌疑犯,我幫你打聽警方的消息,我就成了共犯了。才兩萬塊。”

“你說今天不能見面,是要給我時間準備現金是嗎?”賀燕輕笑。

寧雅不說話。

賀燕又道:“錢沒問題。但還是那句話,要快。我得知道警方都懷疑什麽我才好處理。時效一過,你什麽錢都拿不到。”

“好的。”寧雅道,“我會盡快問清楚的。剛才我沒能見到顧寒山,回頭我給她電話,越過警察,直接問她。”

“你說顧寒山額頭有包紮,她撞到頭了嗎?”

“是的。但看著似乎不太嚴重,她還挺精神的。就是後頭睡著了。”

“好的,我知道了。”賀燕道。“那你盡快吧。”

寧雅掛了電話,深呼吸一口氣。

賀燕把手機丟在桌上,轉動辦公椅,面朝著落地玻璃,看著天邊黃昏的晚霞,發呆了許久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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